樊躍把生活過成藝術 文化就是一種茶

樊躍，“印象”系列實景演出總導演之一，國內首屈一指的舞美設計大師，共執導舞臺劇十餘部，設計舞臺美術作品近百部，多次榮獲中國舞臺劇舞臺美術設計大獎。作為文藝界的兩位重量級人物，樊躍與李小婉相見恨晚，無論茶還是人生，他們都有聊不盡的話題。

樊躍、李小婉

撰文/ 郭越 侯佳婧 攝影/ 東郭西郭

穀雨一過，春茶便開始成為舌尖的主角。文人雅士自古就有在每年春天摘取新茶贈予友人的習俗，寓意君子之交，淡茶一盞，共賞早春意趣。宋代歐陽修與許道人互贈新茶，曾寫下“憑君汲井試烹之，不是人間香味色”的佳句。人生之茶，必有友情一味。在導演樊躍和製作人李小婉看來，友情和文化皆如烹茶，水溫夠了茶自香，感覺到了自然成。

樊躍，“印象”系列實景演出總導演之一，國內首屈一指的舞美設計大師，共執導舞臺劇十餘部，設計舞臺美術作品近百部，多次榮獲中國舞臺劇舞臺美術設計大獎。代表作品：《 印象大紅袍》《印象麗江》《印象西湖》

樊躍說他不懂茶，但又很欣賞喝茶這件“雅事”，他認為茶和文化一樣，好哪口兒，就去喝哪口兒，比如竹葉青。

樊躍 把生活過成藝術

在健一公館古色古香的包廂內，導演樊躍正在品一口好茶，優雅、低調、語速不急不緩，富有洞察力的目光從長長的手指尖穿透過來，像是暗示著，彆著急，好戲就要開始。

拋開頭上難以計數的光環不提，眼前的樊躍導演之從容儒雅，慢條斯理，很難讓人相信他有指揮千軍萬馬演出大場面的一面——即使有，大概也是羽扇綸巾的儒將範兒吧？和張藝謀、王潮歌的鐵三角“印象”系列已經做到了八個城市，“當時沒有太多想法，只想再做出一種藝術形式，把人和山水融為一體，觸發人性的、本能的東西。現在因為這個演出，給地方政府和人民帶來那麼多好處，包括就業、土地價格、旅遊餐飲等行業的蓬勃。比如到了桂林，當地人就會介紹你一定要看一下《印象劉三姐》，這成了當地的一個文化現象和產業的概念，讓我們始料未及。”

人重新走進了自然，但自然也因此有了“被加工”的痕跡。“印象”系列的成功與爭議使得“藝術和商業是一枚硬幣的兩面”的話題再次被提到，樊躍並不認為二者相悖。“我覺得藝術和商業本來就是一個悲劇，但是藝術一定要被商業化。畢加索的畫，之所以成為畢加索的畫，除了藝術的本體很棒，還有一個原因，就是它很值錢，我們大部分人是因為它值錢才去看。收藏也是因為名人或故事才‘值錢’，一個故事傳給另一個故事，一個名人傳給另一個名人，疊加起來，這就是畢加索畫的‘後價值’，就構成了畫的最終價值。”

生活裡，樊躍是一個很“獨”的人，畫畫、看球、喝茶、晚睡晚起，似乎都不需要呼朋喚友。“靜”是外界給他貼的標籤，“其實內心活動得太多”，他微微笑著，擦根火柴，點了煙，似乎信手拈來的一個念頭，就如小小火光產生靈感。“在你我之間如果放一杯茶，那就是情境，就有一個暗示。暗示我們安靜下來了，喝茶如果大吵大鬧的好像不大對。所以，茶給你的感覺，好像就能讓你靜下來，雖然茶看起來就是幾片葉子，但好像你我之間有棵樹，顯得我們和自然有點兒關係，這個特別好。並且在我們聊天的過程中，你會不時在說話的句子中喝一口，放下，然後繼續聊。這樣茶就成了一個標點符號，把我們整個聊天化成節奏，這是我真真切切的感受，這個節奏與飲茶與聊天構成的行為，真是一個很好看的事兒。”

“自然”就是樊躍的“平常心”。比如“印象”系列是讓人走到自然裡去，喝茶是體味自然的味道，搞藝術則是任由自己的自然天賦澎湃揮灑。他從不做計劃，只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兒，非常專注，每天堅持，在不留意的時候，“它就逐漸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事兒”……一個說自己一路都很“順”的人言似謙謙，實則確實有點兒掩不住的驕傲吧，但這也是事實。從十幾歲自學美術報考北京市藝術學校，在戰友與總政歌舞團20多年的沉澱積累，到後來的厚積薄發，樊躍的藝術生命如一棵粗壯有力的大樹，根基牢固，枝葉則繁茂得有點兒頑皮，有點兒天馬行空。“時常準備好是很有必要的，我在我人生的每個階段其實都是準備好的。都在等待機會，一旦機會來了，就穩穩抓住。”

是否人人都能如此氣定神閒，抑或該做的都完成了？顯然，藝術對樊躍而言，還有更好玩兒的。“如果把生活過成藝術，那是了不起的一生，那是一件大事兒，本身就是一個作品。是大家乾的事兒，非常了不起。誰敢說，我一輩子過得這麼藝術？這太了不起了。”這裡面好像有個道理，需要有一種茶境。

TIPS

養生之道畫畫

畫畫太有樂趣了，我現在也時常畫。那是一件私事，我願意畫什麼就畫什麼，跟我平時做的事情完全不一樣。平時做的是大軍團作戰，千軍萬馬，非常費心。你看我這麼裝作淡定，裝作文雅，但在現場也會大喊大叫發脾氣，那是沒有辦法。但是隻要一畫畫，就完全都忘了。

欣賞之樂足球

全人類最好的演出發明就是足球。那是最經典的演出，因為我並不是喜歡哪個明星哪個球隊，而是我真的喜歡足球這種形式。它既藝術，又商業化，這都是我要學習的。它比好萊塢最商業的電影和鏈條都要商業，在場上跑著價值幾十億元的人呢。並且每一個明星都有獨特性格，而且充滿戲劇和衝突。它的偶然性必然性，甚至烏龍，太奇怪了，沒有一個球是重複的，只能是相似的。它還有個裁判，裁判是執法的，但這個執法還有個人情緒在裡面，有很多誤判，太可怕了這事兒，哈哈哈。

李小婉 離退休還十年

在演藝圈打拼30多年，李小婉現在最能體會“平常心”的狀態——有起落，有得失，還有什麼想不通的？她給自己定的退休時間是十年後，因為現在還有力氣繼續打拼，手下還有新人等著她捧起。退休後，她也不想讓自己閒著，打算寫一本書，講過往的酸甜苦辣。

李小婉

國內知名經紀人、影視劇製作人，周迅、陳坤、張靜初等知名藝人的伯樂，製作過的影視作品包括： 《大明宮詞》《人間四月天》《新紅樓夢》等。

李小婉的出現讓人眼前一亮，一身幹練的黑色西服，身披花圍巾，勻稱的身材得益於平日的鍛鍊，而說起話來更是一語中的且不失幽默，有時說到興頭上還會哈哈大笑，爽朗可見一斑。

她的名字隨著內地大紅的明星和影視劇而廣為流傳，其中周迅是個不得不提的成功案例。她還記得第一次看周迅，“那是個很普通的小女孩，生活中並不奪目”，最開始她對於讓周迅出演《大明宮詞》裡的太平公主有些不踏實，可週迅試裝後，李小婉就知道這個角色非她莫屬，“那個劇本，那個服裝讓完全和公主不搭邊的小女孩看上去那麼貴氣，再加上那雙靈動的大眼睛，她完全把太平公主的精靈古怪的勁兒給表現出來了，雖然只有3集的戲，卻讓人記住了她。”後來的作品也是李小婉和團隊精心為周迅打造，《橘子紅了》讓周迅多了些女人味兒，《人間四月天》又給周迅添了知性的感覺，三部戲下來，“一個立體的周迅長成了。從小花旦到大青衣，這是團隊的功勞。”李小婉深諳造星之道，現在她手下有一批新星含苞待放，那麼怎樣的新人才是合適打造的？李小婉獨看重“個性”二字。如今選秀成風，大多走模仿路線，即使大家記住了你，但以後要想走出自己的風格，就要為今天的模仿做很多剝離、洗刷的工作。“市場需要差異性，最怕克隆，當你在報攤上看到封面，卻不能第一時間說出是誰，那就要更新換代了。”

李小婉有兩個圈子，發小和工作夥伴，有個人兩個圈子都佔，那就是李少紅。兩人10歲的時候便玩在一起。李小婉是住在北影廠大院的小女孩，李少紅則住在軍區大院。李小婉是獨生女，李少紅雖然有個弟弟，但年齡相差懸殊，兩個小女孩把彼此作為知己，她們都沒想到友誼延續了50年之久。人過中年，能沉澱下來的情感都是財富，這其中當然包括這對老閨蜜的長久友情。李小婉自認是個感性的人，而李少紅是理性的，工作上李小婉每次都配合導演李少紅，而生活上她也需要李少紅的支援，“有了問題最想傾訴的人就是她(李少紅)，她每次都會給我正能量，沒有一次讓我退縮的時候。”在李小婉看來，軍人出身的李少紅“像是特殊材料製造的女人”。工作中當然會有意見衝突，可性格坦率的兩個女人從來都是開誠佈公地談，並且問題不過夜。用李小婉的話說，歲數越大越看重留下來的朋友，這種經歷她也經常拿來跟後輩分享。

友情重要，親情卻在無意中被忽視。李小婉的兒子林申如今已成演員，但成長經歷卻並非平坦。李小婉還記得一次給家裡打電話，卻在電話另一頭聽到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，一問才知那是好久不見的兒子。“我都沒意識到他(兒子)變聲了，那一刻有點兒被震到了。”對於兒子的感情，李小婉覺得太複雜，她忽視兒子而有愧疚，還曾阻攔兒子當演員。“後來朋友勸我不要擋著兒子的路，那是他的選擇。”現在林申粉絲眾多，李小婉覺得兒子的自信很大部分要歸結於大量的粉絲支援，她自己對此貢獻並不大。這麼多年，李小婉因為工作忙碌，少有和兒子分享成功的時候。只有一次，李小婉為了參加兒子的頒獎典禮而推遲工作。那是林申第一次接觸國際大獎——國際艾美獎提名最佳男配角，和其一併提名的都是國際大腕。雖然那次並沒有獲獎，卻讓林申受到莫大鼓舞。她是從那一次開始覺得兒子的長大，也慶幸當時的阻礙沒有落到實處。或許順其自然，才是自己對待萬事的一個平常心態度。

TIPS

跑步會在家裡的跑步機上進行，邊看電視邊跑步。而且我還很喜歡做咖啡，還會買新的咖啡機，然後叫好友來家裡喝我煮的咖啡。

《趙氏孤兒案》很好，故事好看是一方面，還因為它的節奏掌握恰到好處，演員的心理節奏、戲的外部節奏、觀眾的欣賞節奏難得在一個節拍上，像是一個鐘擺一樣，讓人看完很舒服。很久沒有佩服過了，這部戲是一個。

作為文藝界的兩位重量級人物，樊躍與李小婉相見恨晚，無論茶還是人生，他們都有聊不盡的話題。

Q：如何看待“平常心”？

樊：拿我和女兒的關係來說，雖然我做這一行，但我對她沒什麼要求。我對女兒說過這樣的話：你做女兒是第一次，我做父親也是第一次，彼此都可以犯錯。

李：因為生活在電影廠大院，許多老藝術家在監督提攜著，看著他們，你永遠覺得自己做不到位，你只有自己做好才能對他們有個交代。他們太優秀了，顯得我們要更加努力。他們擁有一顆平常心，看淡名利的那種，所以我們基本沒有自高自大那種，因為沒資格。

Q：合作過的搭檔裡，感覺最舒服的是誰？

樊：我自己。我自己能跟自己玩起來。自己抽個煙，喝杯茶，就是自己跟自己玩起來了。就像我們拜佛一樣，其實是自己跟自己玩，石頭不會說話，是我自己完成的。藝術也是這樣，沒有別人能取代。

李：導演的話就是李少紅，演員裡最讓我敬佩的就是歸亞蕾老師。她無論是作為演員、妻子還是母親，都可以稱得上是完美的人。歸亞蕾老師的老公對她很好，在劇組還會給她送營養便當，沒有特別貴的東西，卻都很營養。這也對我們有個強化意識，覺得營養很重要。

Q：期待的理想生活狀態是怎樣的？

樊：我最理想的生活狀態就是把生活藝術化。這個對自己，對他人，都是一個非常偉大的事兒。好玩的事兒都孤獨，你以為你孤獨，那是假象。你如果真正感受到孤獨，而孤獨又不能帶給你美和享受的時候，那就不是孤獨，而是苦。我並沒感到苦。我是不愛熱鬧的人，這種孤獨和藝術一樣，是私事兒。

李：我沒有很放鬆的旅行過一次，我很想看看旅行地的人們如何生活，不管國內還是國外。

Q：如何形容自己？

樊：小時候就很成熟，因為有壓力，“成分”不好，遇到的事情很多，所以從年前到現在，都像你們說的，一直很“淡定”。

李：普通電影電視人吧，沒怎麼想過這個問題。

Q：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健康嗎？有什麼健康的習慣跟大家分享？

樊：我的生活一點兒都不健康，是晚睡晚起的代表。我覺得人要順著自己的心，要想幹什麼就幹什麼，讓自己成為一個系統，系統本身健康了，人就健康了。太節制就不自由了。喜歡看運動，但自己不運動，內心運動太多了，哈哈哈。

李：我的睡眠時間少，而且每天都要看10集劇本，所以保護眼睛很重要，我現在就要開始補充葉黃素、胡蘿蔔素，如果不補充還是比較危險的。好的習慣是我現在瞭解了營養搭配，不能完全隨心，而是要看營養。

Q：對品茶的看法是什麼？

樊：茶很特別，跟白水不一樣，也不是食物。茶就是一個飲料。也可能它真的就是一味“中藥”，很日常的自然的飲料。它是個事兒，它很不同地劃分出了另一個空間，在我們談話的過程中，好像就在茶杯裡行走一樣。從形象上來感受，茶給我帶來的就是一個情境的感覺，就像一齣戲，是我們在飲茶的過程中，多情了，多意了，所以它就豐富起來了。文化是人發明的，在“玩”的過程中，有虛有實，有真有假，玩兒好了，就形而上了。

李：我不算懂茶的，但很喜歡喝茶，能喝出好茶。我喝茶是跟季節走的，最喜歡喝的是綠茶，因為它清新，而且覺得這個年齡喝綠茶對心血管對胃都有幫助。

Q：接下來令我們期待的作品會是什麼？

樊：下一步作品想搞新的，想做沒做過的實景電影。到時候絕不是一塊銀幕，你見過實景山水演出了，猜猜實景電影會是什麼樣？

李：最近正在為于小彤量身定做影視劇，叫《太囧繼承人》，他演一個很勵志的角色。為了這部戲，他做了很多努力，學吉他，學唱歌，也學習文化課，這兩年我們一直在準備這部戲，所以大家都很期待。